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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水浮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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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文艺演出,自己的体育比赛……而所有这些,农民子弟统统没有。不仅他们没有,我们也没有。虽然彼此住得很近,但国家大厂矿那种归属感极强的种种集体性优越,却无情地与我们隔绝。偶尔跟着几个相好的水泥厂子弟跑到他们厂区的大洗澡堂去洗澡,看见他们被好些大人拍拍屁股、摸摸脑袋,笑着指点着这是谁家的捣蛋鬼,那是谁家的小胖子,我心里真是好生羡慕,幻想着若是父亲也在水泥厂上班该有多好。

那时能在铁路上工作,也是让人高看的。而且父亲若退了休,必能有一个孩子接他的班,也当上铁路工人,这是当时国家给国营部门的优惠政策。但我母亲却为此经常烦恼,晓得大哥马上就要上高中,两年一过,高中就毕业,而到时父亲离退休年龄还早,若给大哥找不到个正式的工作,他就得呆在家里,吃闲饭了。参军也是一条路,退役之后政府就会给个稳定的工作。但都晓得这是个香喷喷的机会,不用说,能如愿者便只是那有门路的个别人而已。看见水泥厂的工人下班回家,一群一群地路过自己家门口,母亲常见景生情,说,关家要是有一个半个能进了这水泥厂工作,那就真是造化!父亲听了,低低说,大不了他提前退休,给老大腾出位置。母亲立时回应:那老二呢?老三呢?一个个都要长大!父亲便没了话语。接下来就是母亲抱怨自己生了太多孩子,说自己真是脑子不够用,傻里傻气地生下一堆,这是要把她活活愁死累死。

那是个不公平却又心安理得的单纯的时代。大人们忙碌而愁闷,而我们孩子则愚顽而自在。我们不知道我们真正拥有什么,也不知道我们真正缺少什么。我们以为生活就是那样,而且永远是那样。在这种缺乏指引、缺乏选择的生活中,欢乐和痛苦像飘荡的云彩一样瞬间消失,不留痕迹。站在家里院子的门口,我望着远处西山上蓝涧白峰,看到的永远是它的陡险和宁静,那山后面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却很少去想象。命运赐予我们贫穷和艰苦,但我们不埋怨这种生活,我们从不追究生活的根源,也很少好奇生活的变化。我们像野草一样自然而又顽强地活着,任凭风吹雨打、日晒冰冻。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长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