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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章 身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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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赵盈眯了眼,脸色也冷了下来:“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,皇叔这样好的本事,怎么不教教侄女?”

  “你也不差,用不着我教。”赵承衍最后一笔收了,狼毫置回笔架上,取印盖章落下,才抬头又招手叫她,“来。”

  赵盈默了片刻,还是站起了身,往他书桌旁踱去。

  这幅画——她母亲!

  眉眼柔情,立于红梅下,远处手上捧着雪球的小人儿……是她?

  赵盈愕然。

  赵承衍却笑了:“觉得我会算计你?”

  她猛然侧目,赵承衍触及她那样的目光,笑意愈浓:“来的路上是不是一直在想,我为什么帮你创建司隶院呢?我又为什么在朝中为你说了这么多的话,做了这么多的事呢?

  我明明有能力全身而退,作壁上观。

  运筹帷幄之中,朝堂上这一滩浑水本该一滴都沾不上我的身。

  我究竟图什么呢?

  你所谋划的一切我都知道,所以我从一开始是不是就为了拿住你的把柄呢?

  而今你苦心经营,到头来会不会为他人做嫁衣?”

  什么他人,分明就只有他。

  赵盈面色铁青:“我刚才就有这种感觉,被皇上牵着鼻子走,果然。

  我自诩聪敏,精于钻营,论揣度人性,审时度势,借力打力,无论何种我都不输人。

  唯独赢不了皇叔。”

  “你怎知我想和你打擂台?”赵承衍点着画卷最下端,此时墨迹还没干透,他指尖是虚空点向画中人的。

  赵盈顺势望去,那是她自己。

  这场景她自己其实都不记得了。

  母亲何时站在红梅下看她团雪球?

  满目柔情望着的人却又不是她。

  “皇叔算准了我会来,这话非一日能成,常恩王入京前你就在准备了吧?”

  赵承衍说是,又说不是:“准备得很早,为的却并非赵乃明入京一事。

  赵盈,这一年以来,你是不是时常对我心生防备?”

  赵盈的沉默代表着什么,他清楚。

  于是轻笑:“我应该叫你虞盈,你自己是不是知道这件事?”

  赵盈自入燕王府就紧绷着的那根弦此时嘣的一声,断裂开来。

  她听见自己近乎僵硬的声音,偏生那样阴鸷,杀意四起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皇帝御极之初,平诸王之乱,原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,浙江都指挥使司二品指挥使裴玄来因附逆罪被五马分尸,满门抄斩。”

  赵承衍的声音更是清冷的:“自你掌管司隶院以来,六部案卷你皆翻阅过,应该知道,皇帝御极之初雷霆手腕,诸王不必说,与之合谋的军中将领,身首异处,那叫成王败寇。

  但因附逆罪而被五马分尸的,你不妨再去翻翻旧档,除了裴玄来,看看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来。”

  赵盈如遭雷击!

  她的出身她清楚,赵承衍说她本该姓裴,那被昭宁帝五马分尸的裴玄来——

  她浑身汗毛几乎倒立起来,下意识连退三五步:“既是附逆,如何发落都不为……”

  赵承衍目光如炬,那个过字她再说不出口。

  那应该是她生身之父,她怎么能!

  掩在袖下的手死死攥着:“皇叔牛头不对马嘴,扯出这旧年……”

  “你的母妃,皇帝的宋贵嫔,原是裴府当家主母,昔年父皇在世,这桩婚事,是他亲赐的。”

  赵盈的小脸登时煞白。

  她抿紧了唇角,却一言不发。

  她不敢开口。

  这是她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。

  赵承衍说的有鼻子有眼,究竟是真正的知情人,还是在诈她?

  她目光又追随那幅画而去。

  所以母亲眉眼间的柔情,都是在追忆父亲吧?

  鸾凤和鸣,她本该有个极幸福的家。

  那种恨意从自脚底蔓延,也从头顶灌溉而下,最后汇聚在胸腔里。

  她疼弯了腰。

  赵承衍一惊,踱步而来,一把把人捞起来,三五步将她带到官帽椅上去:“要传太医?”

  赵盈攥了他袖口没撒手。

  赵承衍拧眉,就听见她如千年寒冰般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包围上来。

  “说下去。”

  最简单不过的三个字,他心下一沉:“你自己是何时知道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