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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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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家才被捕后,徐金戈被新任站长王蒲臣调到二组,北平站第二组是负责侦破共产党地下组织的单位,名曰侦防组,组长是谷正文上校。

由于工作性质不同,徐金戈和谷正文并不熟悉,两人只是点头之交,没有深入打过交道,但在保密局北平站内部,谷正文是公认的特工高手,很有名气。此人深得戴笠老板的赏识,历任北平站站长都对他青眼有加。关于他的逸事,徐金戈听说过不少。据说谷正文自幼酷爱读书,且兴趣庞杂,涉猎范围极广,1931年“九一八”事变时,谷正文正在北京大学读书,他无心学习,转而投身爱国学生运动,成为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的书记。抗战前夕,谷正文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捕,经戴笠等人的策反,谷正文抛弃了共产主义,正式参加军统局。抗战时期,他潜伏在沦陷区的北平,据说干过不少漂亮事,多次获得过戴笠的嘉奖。那时徐金戈多次潜入北平执行任务,也和北平站的一些老牌特工打过交道,但从来没见过谷正文,不知那时他潜伏在北平哪个角落里。

徐金戈第一次到谷正文的办公室报到时,谷正文几乎没有客套,他开门见山地说:“欢迎你到二组工作,你也是局里的老同志了,客气话就不说了,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二组的工作进展。你知道,侦防组的主要任务是负责侦破共党的地下组织,我们前一段的工作进展不大顺利,原因首先是缺乏能干的人手,其次是共党地下组织潜伏得非常隐秘,成员都是单线联系,只要有一个人被捕,他的上下线便会自动切断联络。说实话,我们和共产党既是对手也是老朋友,国共两党自民国十六年反目以来,双方明里暗里、刀光剑影斗了二十多年,双方对各自的工作方式都非常熟悉,目前的敌我态势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,北平市警察局、华北剿总司令部,甚至保密局北平站内部都有共党的潜伏人员,国军在战场上的一切失利,都与此有关。”

徐金戈说:“请你介绍一下现在的工作进展,另外,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?”

谷正文回答:“我们当然也没闲着,最近也找到不少有价值的线索,昨天还抓到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共党分子,现在正在审讯中。当然,这都与你的工作无关。至于你的具体工作是由王站长亲自指派的,我不过是负责传达罢了。王站长的意思,是请你负责共党秘密电台的侦破工作,你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没有问题!我关心的是,现在有什么线索吗?”

“当然有,昨天我们就发现重大线索,金戈兄,你听说过段云鹏吗?”

“听着有些耳熟,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过。”

“那我就先介绍一下段云鹏,这小子是河北冀县人,自幼受高人指点,练习轻功和攀登术,这似乎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‘飞檐走壁’吧?听说金戈兄也精通此术?”

“小时候也练过,这的确是国术中的一种功法,练到一定程度,在攀登方面也的确比常人灵巧,我看主要的功力还是集中在臂力、腹肌、指力和巧妙地利用建筑物的突出物借力方面,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。”

“金戈兄很谦虚啊,早听说你功夫过人,戴老板还多次提起过你。据我所知,戴老板在抗战之前就提出过,在招募第一线的特工时,主要对象是受过国术训练的人,最好是像《史记》和通俗小说中所描述的那种游侠。他还把功夫大师请到二处彻夜长谈,希望能为二处培养出一批功夫高强的特工,为了寻找江湖好汉,戴老板还派人深入穷乡僻壤,在浙江山区的嵊县和汉水上游的襄阳等地招兵买马。据说这些地区以穷山恶水土匪游民而出名,流传着武侠豪杰绿林好汉仗义行道的故事。后来戴老板也承认,经过几年寻找收效甚微,这类民间奇人也许有,但多为散淡名利之人,不愿意与军政界有任何来往。”

“正文兄,你接着说这个段云鹏。”

“段云鹏行伍出身,退伍后曾为京津一带大盗,据江湖上资深人士说,当年段云鹏与‘燕子李三’齐名。民国三十五年,段云鹏遇到马汉三,被马汉三招募进了保密局。此人文化不高,但的确身手不凡,也许因为当年做过窃贼,他习惯于夜间活动,而且好好的大街不走,就喜欢在房顶上行动,王站长曾经和我说过,这小子看来还是恶习不改,闹不好就会顺手牵羊偷人家东西,但考虑到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也就不好在小事上过多计较了……”

徐金戈笑道:“看来这个窃贼发现什么线索了?”

“没错,前天夜里,段云鹏潜入一个大户人家,在一个放杂物的阁楼上发现了一部无线收发报机,这真是意外的收获。”

“这家伙深更半夜跑到人家阁楼上干什么?”徐金戈问。

“这恐怕就说不清楚了,段云鹏自己说他怀疑这户人家,其实,我看他是犯了老毛病,在行窃过程中意外发现电台。不管怎么说,这毕竟是个重大发现,这样的收获若是多一些,我倒宁愿段云鹏天天偷东西。”

徐金戈睁大了眼睛,急切地问:“调查了吗?这户人家是什么背景?”

“第二天就查清楚了,这户人家还真不大好惹,是35军王牌,101师少将参谋长赵明河的私宅,金戈兄,这件事有些棘手啊。”

徐金戈不解:“为什么,一个少将的住宅难道就不能搜查?”

谷正文叹道:“若是平常,别说一个少将,就是上将有通共嫌疑,我们也照抓不误,只不过要办些手续,但不是大问题,可是现在……时候不对呀,目前共军兵逼北平,其战略意图是决战平津,华北的共军已经够难对付了,昨天我又接到通报,通报上说,东北的共军已经出关,直奔平津而来,你猜有多少人马?整整八十万呀!据空军飞行员报告,共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密云,而后续部队还在沈阳没动地方呢,整个京山线上全是共军的行军纵队。国军在平津地区有六十万人,可东北和华北的共军合成一处就是一百四十万人,人家有绝对的优势。在这节骨眼上,我们在北平城里要是动35军的师级军官,恐怕会引起连锁反应。35军是华北国军中的王牌,清一色美式装备,军长郭景云是傅老总的红人,眼下正率35军赴张家口增援,我们在这时候查抄他手下军官的家,非出大乱子不可。”

徐金戈也表示赞同:“这件事的确很棘手啊,两军正是决战之时,谁占有第一手情报,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,可我们竟然眼睁睁看着共党的秘密电台束手无策,党国到了这一步,岂有不败之理?”

谷正文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:“嘘!金戈兄,隔墙有耳,说话要谨慎。不管怎么样,你我这条命是拴在军统这辆车上了,我们和共产党结的是死仇,共产党就算饶了傅作义也饶不了咱们,没办法,真要有城破的那一天,我们只好杀身成仁了。”

“这个电台怎么办?”

“王站长已经向毛局长做了汇报,毛局长现在正和南京国防部交涉,很快就会有结果的,我们目前需要做的是监视布控,不能让共党分子跑了。”

徐金戈点点头叹道:“也只好这样了。”

文三儿早晨七点就拉着车出了车行,他饿着肚子从虎坊桥走到珠市口,愣没拉到一个客人。这几天的物价毛得更厉害了,金圆券已经成废纸的代名词,无论是买家还是商家,一见了金圆券就像见到了瘟疫,人人避之不及,买卖双方私下里已经开始了易物交易,如五斤大米换一斤猪肉,一斤煤油换四节电池等。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违法的,闹不好要吃官司,可谁都顾不上了,人总不能不吃不喝守着一堆金圆券过日子,政府要是不给老百姓活路,就不要怪老百姓拿法律当放屁。一个著名诗人还写了一首打油诗发表在报纸上:

踏进茅房去拉屎,

忽然忘记带草纸。

袋里摸出百元钞,

擦擦屁股蛮合适。

评论家们也纷纷撰文,对这首打油诗发表评论,有人说,诗人大概也被饿糊涂了,居然写出如此低俗的诗,既不合辙押韵,又无文字之美感,尤其是使用了一些粗俗的动词令文明人大跌眼镜,如“拉屎”“擦屁股”之类的词汇,这是中华文化走向没落的标志。也有人反驳说,既然金圆券都贬值到如此地步,为什么就不允许诗歌贬值呢?如今是个饥饿的时代,诗歌只配待在“五谷轮回之所”,就算是李白与杜甫再世,你用金圆券给老先生当作稿酬试试?闹不好蒋总统的屁股也成了一种新的诗体或词牌。

文三儿也学乖了,他不再用麻袋装金圆券,而是在拉客之前先和顾客讲好条件。想去西四牌楼?那您给俩烧饼,实在不成窝头也行,反正是不要金圆券,那玩意儿擦屁股都嫌硬。

文三儿从珠市口调头向西继续寻找雇车的客人,结果在陕西巷南口碰上了白连旗。看样子白连旗近来混得不错,他居然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,脖子上是一条白地紫花图案的丝质领带,脚上是黑白双色的软底皮鞋,发型也变了,是那种很时髦的大背头,还上了发蜡,显得油光水滑。在文三儿的印象里,白连旗别说穿西装,就连稍新一点的长衫都没穿过,看来这位爷近来是发了财。

文三儿老远就向白连旗打招呼:“怎么着,白爷,老没见了。”

白连旗笑道:“是文三儿啊,扫马路哪?孙二爷最近可好?”

文三儿一提孙二爷气就不打一处来:“白爷,我可求您啦,别提那老王八蛋成不成?文爷我早晚碎了这老丫挺的。”那天文三儿被孙二爷手里的刀子吓破了胆,他逃到街上闲逛到夜里才敢回车行,第二天文三儿趁孙二爷没起床又溜了出来,这几天他早出晚归还没和孙二爷打过照面。

“哟,怎么着,跟二爷闹别扭啦?行,咱不提孙二爷,我问问二爷那只黄鸟儿总成吧?那鸟儿还没让二爷给养死?”

文三儿没好气地回答:“就他还养鸟儿?我看他能不能把裤裆里那只鸟儿养活都难说呢。”

白连旗大笑:“文三儿啊,孙二爷是掘你家祖坟了吧?嘴这么损?行,咱不提鸟儿,那二爷那些金鱼……”

“白爷,您怎么不是鸟儿就是金鱼,一会儿是不是还打算问问那老王八蛋的蛐蛐儿?我看最近是没把您饿着,活得挺滋润,您饶了我吧,我还得满街挣饭辙呢。”文三儿拉着车要走。

“别价,怎么一见咱爷们儿就要走啊?甭着急,聊聊。”

“白爷,瞧您这身打扮像是发啦,好家伙,西服革履大背头,我快不认识您了,记得头两年您还穿件破大褂儿吃‘瞪眼儿菜’呢,白爷,您也跟我说说,这年头儿干什么能发财呀?”

“嘿!能发财的事多了,贩烟土、贩军火、奔窑子里贩姑娘,都能发财,您敢干吗?”白连旗轻飘飘地挖苦道。

“不敢,贩烟土咱缺上下家儿,贩军火咱没路子,往窑子里卖姑娘就更犯不上了,有姑娘我还留着呢,干吗往窑子里送?”

白连旗四处望望,小声地说:“有袁大头没有?我出钱买。”

文三儿笑道:“您看我像不像袁大头,有那玩意儿我还用满街找饭辙?”

“嗯,没有,那你要不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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