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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5 第64章 如果时光倒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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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忧也停,纪潼只能跟着停。

黑漆漆的楼道里只听吴忧笑起来,感应灯重新亮起:“将我的军!”

不知哪里学来的表达。

纪潼抬头一看,恰好看到吴忧跟梁予辰面对面站在上面两级台阶上,吴忧笑得格外灿烂,重复了一遍:“你将我的军!”

梁予辰脸上也挂着极淡的笑,似乎觉得他可爱又有趣:“这回用对了。”

他们之间有纪潼听不懂的秘密。

到了顶层后三人分进两家,关门前吴忧对梁予辰说:“吃不吃梨?”

梁予辰脸色看上去不大好,说:“你自己吃吧。”没有说为什么不想吃。

说完大约想起了纪潼,转身问:“要不要去他家吃梨。”

纪潼忙说不想吃。

进了家门以后梁予辰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,边拽领带边往卫生间走。纪潼原本在犹豫要不要进屋换睡衣,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。

他吓了一跳,立刻飞奔过去,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住了。

“哥、哥——”他喊了两声,“你不舒服?”

下一秒又响起水龙头的水声,梁予辰说自己没事。

他站在门口进又进不去,只能干着急,很快返身倒了杯温水回到门口等着。过了半晌水声才停,梁予辰拉开门险些撞上他。

他往后退了一小步:“哥”,又仰头细细打量梁予辰的脸,五官都揪到一起:“哪里不舒服,是不是胃不舒服?吐了吗?”

又把水杯送上去:“温水,我刚倒的。”

梁予辰显然刚用冷水冲过脸,发梢微湿。他接过来,水在杯里晃。

也就喝了一口,他往房间走,纪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,一直跟到床跟前。

他将领带拽下来随手扔到床上,转身对纪潼说:“你先出去,我要换衣服。”

纪潼放心不下,拿手去贴杯壁:“凉得好快,我再去加点热的。”

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梁予辰问: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做这些事?”

纪潼怔忡:“哪些事?”

“照顾别人的事。”

从前他这个弟弟骄纵任性,不要说帮人倒水,就连说句软话也要人哄。

纪潼心酸难抑,说:“从前你照顾我,现在我照顾你。”

说完走了出去。

等他再回来,却见梁予辰衣衫未减,人靠坐在床头弓背摁着胃。他立刻上前:“哥,怎么了?难受吗?”

只见梁予辰额头一层冷汗,嘴唇都有些发白,却仍伸手去够抽屉。他即刻代劳:“是不是要拿药?我帮你找。”

抽屉就是那个装了安全套的抽屉,纪潼从里面翻出一盒写着英文胃药字样的扁盒,打开一看,里头两板药竟吃得一粒不剩,慌张地抬头问:“没了,只有这一盒吗?”

“记不清了。”

抽屉里有什么梁予辰并不清楚,但纪潼现在顾不上想这些。他从里面翻出一盒差不多的药来,连忙让哥哥就水喝下去,接着在床边守着寸步不离。

梁予辰胃里难受,半阖着眼,鼻间呼吸仍然有红酒味道。纪潼忙进忙出又是添温水又是拿毛巾,末了回到床边。

见衬衫扣子扣得紧,怕他不舒服,犹豫了一下伸手去帮他解。

谁知手却被人倏地捉住,梁予辰睁开眼看着他,眼眸中似是有疑,显然希望他解释些什么。

纪潼脸登时绯红:“帮你解扣子,能舒服点儿。”

梁予辰慢慢松开他的手:“你不用围着我转,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去洗澡吧。”

嗓音很沙哑,说话间不仅有酒气,还有漱口水的薄荷气。

纪潼不放心:“你今晚还要去找吴忧吗?注意身体……”

说的时候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。他只希望哥哥能注意身体,跟谁在一起、做什么都要健健康康的,这样他回国以后也能放心。

梁予辰抬眸淡淡看着他,半晌没说话,然后问:“想好明天去哪儿玩没有。”

“还没有。”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出去玩。

“养好病早点儿回国。”

纪潼安静地帮他解扣子,解完才起身:“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,有点儿饿了。”

“潼潼。”梁予辰叫住他。

这是重逢后梁予辰第一次叫他潼潼。

纪潼怕控制不住表情,背对他没敢转身:“怎么了?你吃不吃。”

“早点儿回去吧,你父母应该很着急。”

纪建滨一天几个电话,通通被纪潼忽略了,只发短信报平安。

自己不走,自然有不走的理由。

他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,转身坐回床边,先是看了梁予辰一会儿,然后将头低下去,慢慢伏在梁予辰胸膛上,赌的是梁予辰不会推开他。

他听着心跳说:“哥,我什么时候走能不能让我自己决定?”

活了这二十二年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愿意让别人替自己决定。

梁予辰的胸膛托着他,身体和心都觉得沉。其实他们前一晚已解开大半心结,之所以回不到从前,无非因为物是人非,并非只因误会。但纪潼既然希望能自己说了算,他没有理由不同意。

不说话即是默许。

纪潼心口微热,两只手不敢乱动,只能从左右揪住梁予辰腰后的枕头。

“哥,你在想什么?”

他觉得哥哥在想事情。

梁予辰胸腔微震:“在想你既然现在会找来,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搬出去,还郑重其事地许了个愿望。”

纪潼浑身一僵,明白话里所指,刚刚才有的一丝笑容就此消失。

“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问你,不过当时联系不上你,后来也就不了了之。”

当时的愿望许得冲动,联系断得更冲动。他伏在哥哥身上不敢抬头,半晌才说:“我当时只想快刀斩乱麻。”

这是他那时真实的想法。

梁予辰说:“我想也是,是我把你逼得太紧。事后我很后悔,如果当时多给你一些耐心,可能结果就会不同。你说是不是。”

纪潼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,呆了几秒,听出话里的遗憾和毫无保留。

“其实我那个时候想法很简单。我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,哪怕你一开始反感,时间长了我这个人在你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个位置。”

“没想到我们的关系跟我预想的不一样,经常反复。有的时候我有九成把握你很在乎我,有的时候你又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一文不值。后来我就变得很急躁,怕你长不大,又怕你眨眼工夫就长大了,什么都懂了更不会接受我。总之开始患得患失。”

纪潼身体微微发抖。梁予辰揉了揉他的发顶,像安慰他,也像安慰自己。

“那种状态的我,说实话连我自己都瞧不起。所以最后你生日愿望是让我走,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。我走了,也是保留自己的一点儿尊严。”

“今晚我把这些话都跟你说清楚,是想让你知道我离开有你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,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。”

梁予辰早在这一年里想明白,与其说他走是为了纪潼,不如说他走是为了救赎自己。倘若一段感情让你迷失自我,那它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。

他今晚话说分明,卸下心中大石。否则走到天涯海角,还是一样无法振作感情。

纪潼呢?纪潼在这一年里想梁予辰,想听梁予辰的心里话,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而别,所有想知道的事刚才那番话通通给了答案。

刑满释放,站在高墙之外望天,一时间却不知所措。

事情发生了,没有谁对谁错。

他不知道梁予辰跟他说这些话是想回到从前还是想就此向前,但他自己心里也憋着许多话,假如不计后果,那今晚总该说了。

“哥,”他从哥哥身上仰起头,目光切切,“真想时光倒流,真想回到那个时候,让你再多等我一段时间。”

那他们就不会如此蹉跎岁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