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架
双城错
导航
关灯
护眼
字体:

贰章。 一路向北

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
第(1/3)页
「我看不到彼岸的背影,站在潮起潮落的海岸线上。以楔形文字凿出那场不可预言的花雨,落的泪盲目地染上了我的华裳,也许是最美的亵渎。」

——题记

————

右岸 · 流浪

————

2012年夏季,在某个空山新雨后的黄昏。蝉声伶仃,轻风过河。夕阳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红莲。

魏桥创业文化广场整个也如星穹般静谧,林深时见鹿,在繁华熙攘的街路外隔绝了一页烟火。

操场上,一群白鸽被喂食着,忽地被一片弦音所惊,成群地掠起,都飞走了。喂食者寻声侧身望,有一个少年浅坐在北沿的石阶上,抱着清香的木吉他,容颜似水却落拓不羁,就像被流放的王子。认得他就是总部门口的保安,青珩。花焯曾经无比精辟地形容他——长了一张王子的脸,却硬是活成了屌丝。

青珩以前就经常带着吉他来到这里,有时候坐在树下的长椅上,在春暖花开的岁月里自弹自唱,或者在秋风落叶的季节里悲歌发呆。偶尔引致几个无知小女孩围观尖叫,便觉得漏味极了。

调好了吉他,青珩见人群中有几个美女,于是更加卖力地耍酷,唱绎一首流淌着小小哀伤的歌。偶尔还故作深沉,将眼神调到忧郁状态,契合着表情难过的美丽面孔,给人一种杨过守望在断肠崖的错觉。仿佛吉他里弹出的每一个音节,嘴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忧伤的能够拧出眼泪来。

“墙壁上一卷老去的谎言/孩子把天空当成了远方/下雨了说过的情话散了场/寂寂如同夏天的壁炉一样/窗棂外的麦田,我望的匆匆忙忙,风车在后面,错失了秋的季节/夏的结尾,麦田跟我都输给了忧伤/沿路的星座受了伤/一万年也不是很长/赎罪我已经不配/眼泪只有一晃一晃/麦田的守望,既使隔了一场雨也已泛了黄/这个夏天会不会下雪?失火的夕阳照得我空荡荡/说好的麦子黄了一起去流浪,我都还记得/是泪的痴心妄想,还是我的误会一场/画架上油画忘了谁是主人公/只是麦田黄了又黄/那个人是否还在守望?”

人群散后,青珩也弹唱到了结尾。

他抱着吉他装酷,手指凝结,停留在最后一个动作,闭眼回味着那首歌的余味。

等睁开眼睛,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女郎始终没离开。那女郎面目皎好,素颜也很美,饶有趣味地望着青珩笑:“你唱的真好听,感受你的歌声,竟让我有种青春永不会逝去的错觉。”

青珩不禁从心底涌起一声感叹,终于遇到识货的了。然后跟排练过似的扬起了脸,刘海潇洒地划过额头,露出一双精致而皎洁的眼睛,说:“你也喜欢这首《麦田守望者》么?这是我写给……额,是我怀缅那份初恋而写的歌。唉!初恋,是人生里最盛大的无奈,往往都情深缘浅。入戏太深,离别太狠,令多少人一辈子铭记在骨头里。”哀伤回转的口气听起来格外沧桑,事实上他从小到大连初恋都没恋过,又从哪儿来的怀缅?从来他写的歌无非就是无病呻吟,纯为了扮帅逗女孩而已。

说着说着,他又犯了瘾般不由自主抱起吉他,左手虚握琴颈,手指按弦;右手凌抓音孔,手指勾弦。吉他声如一个个雏菊,从共鸣箱内微小地绽放,赋予这首民谣慑人心扉的魔力。

“……窗棂外的麦田,我望的匆匆忙忙。风车在后面,错失了秋的季节。夏的结尾,麦田跟我都输给了忧伤。沿路的星座受了伤,一万年也不是很长……”青珩伤感但清澈的唱音从心底窜到舌尖,每一句都唱的格外认真,而似乎入了戏。竟令那女郎误以为这首歌真是青珩用来纪念初恋的,所以才会表情那么悲伤,歌声那么绝望。直到他唱到最后一句。

“……只是麦田黄了又黄,那个人是否还在守望?”

青珩微微一拨吉他,余音盘旋回绕在耳边,泠然而动听。于是他抬头微笑,像朝阳一样温暖,眉目笑弯了格外生动,说:“很久以来,我就奢望能够有一场美丽的流浪。最好是在麦田黄了以后,趁一个夕阳微醺的黄昏,背上我的木吉他,从此以歌为马,浪迹天涯。若是那样的话,我可以一去不回来。”

“哈,原来你渴望流浪。”那女郎眼珠子滴溜溜转动,望了望操场上面没一丝云的天空,略有所思地咬咬嘴唇,轻声诉说着,似乎自言自语:“其实我也蛮期待去流浪,与我最爱的人,离开人海,私奔,自由。只带简单的行囊,而忘掉那些苟且——那该是怎样美好的画面啊?”

青珩听了她的话,明媚地一笑,潇洒打个响指,为了逞能,更为了一杀唱歌的瘾,他说:“以前我就写过一首歌,叫《背着吉他私奔》,正应了你此时的心情。要不我唱给你听?”没等及那女郎点头答应,指尖已在不经意间划过琴弦,吉他声叮咛,如一阵风经过平静辽阔的海面。然后他轻轻低沉地唱起了:

“断断续续的掌纹/沿向命运多舛的铁轨/夕阳诗人让我惭愧/敲不开浪迹天涯的门/仰望苍穹的青春/树下海誓山盟是你们/弹着吉他我在流泪/祈祷着你们年华不泯/校园开满了鸢尾/学生宿舍还是一个人/我又回到冬的季节/与这个春天无关无份/哦好想背着吉他去私奔/穿着黑色风衣远走高飞/我是离开这个城市的魂/即使流亡/也会路过彼岸的鲜花海洋/背着一把吉他去私奔/你也淡淡一笑无关痛痒/我就撑着眼泪继续流浪/等候流星/时而抬头经过的白色路灯/”

一首歌唱完了,青珩勾着头还沉浸在结尾的淡淡忧伤里。操场周边围了一圈绿杨,晚风带起树叶哗啦啦响,像温柔且好听的风铃,让青珩想起了上学时的岁月。

闭上眼聆听过往的风,是寂静的芬芳的。于默默处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原来你在这呢。”正是凉介那永远慢半拍的腔调。

随后他睁开眼,见凉介正往这边走。等看到了他手中竟还端了两杯奶茶,不禁感动的要哭:“凉介,我就知道你最好了,晓得我嗓子唱渴了,还巴巴地跑来给我送奶茶。”

凉介好像没听到他说话,连眼神也直接忽略了他,只是把其中一杯奶茶递到唯一的听众——那个女郎手中,“是你喜欢的椰子味道,不过有点烫,小心些。”那女郎嫣然一笑。

青珩无奈地悲哀地咽了口唾沫。凉介抬头看他,连接上刚才卡带的话题:“你说你渴了?那我喝过的奶茶要不要?”

“不要!”青珩负气背起吉他就走,连头也不回地,像一只失了宠而离家出走的小兽,很快就被那一片大树遮住。

那女郎——也就是白樱,错愕地望着浓郁树阴里青珩忽隐忽现的背影,别有深意地反问道:“他竟然吃你的……醋了?”

“我觉得我的性取向,到目前为止,没发现异常。”凉介懂得她话里的别有深意,慢条斯理地回答:“至于他,我就不好说了。”

“呵呵,他的……吉他还算不错。”白樱觉得他挺好玩,就像个任性的孩子,说:“不过他唱的歌……真是难听啊。切,还背着吉他私奔?他是小说看多了吧!”

“那你还留在这儿听他唱?”凉介无奈地皱起了眉,接着又补刀一句:“听他唱起歌来真是要命。”

“我只是想给他一种错觉——让他自以为是光芒鲜艳的天才。”白樱坏坏地笑了,连眼睛里也泛出痞子味,“那样的话,他就可以继续写他的歌,折磨更多的人了。”

凉介微怔,诧异地望着她。隔了会儿才舒了口气,略有余悸地说:“幸亏我没有得罪你。”

夕阳西下,浅浅夜色淹没了整个广场。树影婆娑,潭映孤亭,暗合着冰青色的天空,无一处不成风景。偌大的广场公园内,只剩下凉介与白樱孤零零两个人。伶仃,而不孤独。

星子三四个,穹苍下灯火横野。

“说好的麦子黄了一起去流浪,我都还记得。”走在树林里的小路上,白樱轻轻哼着青珩谱就的简单旋律,夜风凉凉的,心情静静的,忽然她说:“凉介,要不我们去流浪吧?”

凉介始料不及地一愣,认真望了她,知道她一向是没心没肺,浑身上下从没有一根雅骨,乍听着她说话这么文艺,便感到讶异。发愣完了,说:“流浪?哦……我不喜欢流浪的。”

“真是个不懂诗意的家伙。”

白樱没好气地咕哝着,一面又东张西瞅,转溜溜的黑眸子里全是找茬的神气。恰好碰见一只小野狗正在树边撒尿撒的正欢,终于让有气没地方撒的白樱逮住机会,一脚就把那倒霉小狗踢了个跟头:“滚一边去。”那小狗咧着嘴吱歪叫,夹尾巴就逃。

凉介见惯了她的痞子本性,早已经习以为常,惯性般嘴角边露出一抹浅浅的无奈。而眼神水深处,却漾起了一场春暖花开。

“傻瓜,我说的不想去流浪,是深怕丢掉了你呀。因为只有离开了你,我的心才是开始了流浪。”

去到有你在的远方,那只是旅行。不是流浪。

凉介如是缄默地想着,但是没说出口,心里就像是一片安静的湖泊,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,倒映着不着痕迹的深情。

路灯分割夜色,月光染白了故事。

青珩斜挎着吉他走在回公寓的路上,一面嘴里反复清唱着一句“心事渗进树根/我在等城外的人/”,一面琢磨着下一句又该续写怎样的情节。

影子像随波逐流的小船划过几条街,月光洒了一地的盐巴。青珩朦胧中幻见那一地的月光,都化成了一片片晶莹剔透的蝴蝶,纷飞进他那双清澈美丽的瞳孔里,让他忽然就着了魔。

就在青珩停驻路中央发呆的时候,忽然听到电动车紧急刹车的声音。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女生猝不及防的尖叫声。

青珩转过身,就看见一张吓得苍白却素颜清秀的脸。那女生紧张喘着气,歉仄地望着青珩,怯生生地说:“对不起,差一点就撞到你了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——因为没能撞到我,才觉得抱歉吗?”

青珩明显说笑的语气却让那女生越发慌张了,竟而已经微红了脸。

“不,不是的。”她着急,又认真地想去解释。青珩却扬起嘴角笑了,瞳孔中似乎有皎洁蝴蝶纷纷飞涌出来。他说:“别害怕,我又不是碰瓷的。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……就当是为你压惊了?”

“你还会弹吉他啊?”她终于瞥见青珩身后斜挎的吉他包,畏惧的眼神才略微缓解,然后她低头,头发覆盖住眼神,眼睑低垂,面容静好,轻轻地说:“谢谢你……不用了。”

青珩为她从容安静低头的瞬间看呆了,那一瞬就像一道闪电,照耀进他心里辽阔的旷野。当女生抬起头的时候,青珩还在怔怔地发着呆。

“我要走了。”女生小心翼翼地说,不敢对眸他那浑浑噩噩的滚烫目光,右手握在电门手把上,只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——轻声说了声,那……再见。

青珩这才惊觉到失态,收敛了目光,但那张脸皮也随之恢复到城墙般厚,叫嚣着说道:“别着急走啊,你还没听我唱歌呢。要不然,会是你人生中多么大的遗憾啊。”

“额……”女生从没遇见过这么自恋的人,呼吸间明显有点急促,一时还未想好怎么拒绝他。只听青珩好似发现新大陆般惊叫道:“哇,原来你也是魏桥的。”微眯着眼神,瞟向那女生衣服上——别了一枚工作证。

青珩一面啧啧称奇,一面没话找话说:“啊哈,我恰好也在魏桥工作。遇见你真是好巧啊!”

女生神情怪异地瞧着他,如瞧一个白痴,弱弱地说:“在魏桥宿舍公寓附近相遇魏桥的职工,也算好巧吗?”

青珩无言以对,睁着无邪的眸子开始装糊涂,耳朵似乎突然失了灵,随即岔开了话题:“原来你叫米……鸟,这名字多么有灵性哪。”

那女生愁愁地瞥了眼工作证,面带深深的无奈说:“我叫『米鸢』,这个字不是『鸟』。”

青珩内心崩溃,又开始扮无辜,耳朵再次失灵。他干笑着:“呵呵,呵呵……对了你看,我的吉他好漂亮吧?”

青珩释放出他心爱的吉他,桃木琴身在月光下飘浮着清冽而温澈的香气。他陶醉地用指尖划动琴弦,随着淡淡的旋律淡淡哼了一句:“传说我是在七月/开始流浪,蓝色马放养/在矢车菊的山岗。”

“这么难听啊?”米鸢微微皱了眉头,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。随即又觉得过意不去,就违心地舒展了眉,用很官方的笑容掩饰着耳朵的痛苦,说:“嗯,唱的还不错哦。”

青珩连被两个美少女称赞歌技,简直已找不到北,抱着吉他得瑟异常,大尾巴狼般笑说:“好听吗?后面还有一首更好听的歌给你听呢。”

“还要唱吗?!”米鸢表情僵硬,那抹笑容凝结在嘴角,低声嘟囔着:“又没撞到你,却这般折磨人……还说你不是碰瓷的?”

美丽的月光下,青珩用心弹唱表情沉迷,类似世纪末的以梦为马的吟唱诗人。唱完了,米鸢咬咬嘴唇,可怜兮兮流转着眼神,用近乎是哀求的语气说:“我可以走了么?”

“当然,”青珩笑容如绅士,而眼角那一汪浅浅的失落,窝藏在微笑弯起的眉眼里,就连忧伤也是明媚刺眼的。“一路慢走……再见。”

“喂,米鸢!”米鸢刚庆幸逃离了魔爪,电动车恨不得化为闪电飞去。忽听青珩又叫住了她。

空街上起了微风,树声哗哗响,反倒愈显得寂静。青珩自作多情地,风度翩翩地,笑了,他大声地说:“忘了告诉你,我叫青珩。”

米鸢停车回看他。青珩在璀璨的路灯下神采飞扬,身上仿佛绽放着银白色光辉。米鸢眼眸恍惚了一下,随即就安静了。眼神沉淀。

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无关痛痒的陌上少年。一别以后,或许就再不交错。

又何必为了一个路人甲多愁善感呢?米鸢模糊地淡淡应了声,然后回头,旋转油门向前驶去。

背影陌生而且遥远。就像梦里永隔一河的幻影。

青珩自嘲一笑,眼底海洋般忧伤,还自言自语地嘴硬着:“跑这么快?肯定是被我帅到了,才会这般不知所措吧。”

————

左岸 · 伤城

————

「我一路向北,离开北回归线的眼泪。沿途的花开花落,月升日落。抑或是北极无穷尽的天黑。或者盲目地一路向南。」

秋日天气,晴空辽广。

花焯开车飘移在高速公路之上银白色云朵之下,由南向北跨越黄河大桥,挺进北岸晦暗苍凉的原野。从沾化收费站下了高速后,跟寻着导航再向北行。驶过几十里公路,眼看着天地逐渐地敞开。大地愈加恢宏,苍穹愈加广漠。

花焯放下车窗向外望,风景惊魂,心底掠起一阵凛冽,对于这片土地充满了敬畏。沿途纷至沓来的白色风车,贫瘠而荒凉的河滩,以及千里无人烟如同流放者的北方。仿佛一层又一层剥开的巨大梦境。

花焯握紧方向盘,放缓车速战战兢兢,宛如被放逐宁古塔的政治流犯,瞬间被庞大的洪荒拉回原始社会,矍然觉得自己在天地之间无限地渺小,是多么的微不足道。

他才微微晓得,那些君王为什么大笔一挥,就往往把犯人流放宁古塔——流放到一个天空晦冥地界辽阔岁月无垠的遥远远方——因为只有在伟大的大自然面前,无论多么耿介不随的孤臣,多么杀人不眨眼的将军,都会学会跪下来屈服,学会对于天空与大地发出畏惧。

合上车窗,打开车载音乐,一首轻轻的抒情的歌飘满车厢。牧马人静静穿行在天高云淡的大北。花焯试着放空心情,慢慢心如流水。美丽无瑕的面容忽然桀骜一笑,显出雪白炫眼的牙齿。面朝正前方的偌大穹苍,类似宣言地说——洛雨,我来了。

而那个一逢上班就犯困的洛雨,此时坐在办公室里,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哈欠连连,瞌睡虫般点着头。

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屏幕亮起,频频震动,一个号码打了进来。洛雨陡地打了个激灵,幼兽般受惊而清醒。然后看到了手机屏上闪耀着的名字,花焯。

洛雨走出项目部大院,入目就望见花焯。他伶仃而傲然地站在公路旁,身影修长,风采惊艳。就似在大北荒凉的盐碱地上独凌放了一株西川海棠。

“真是一大锅祸害人间的祸水啊。”洛雨也不得不承认花焯的容颜堪称绝世,就像浮游在尘世外美丽的妖精。如果说凉介是海子用生命镌刻的忧郁冗长的诗,那么他就是米开朗琪罗绘留在教堂穹顶上美丽辉煌的油画。一个夜色般沉敛,一个骄阳般灿烂。

洛雨见他不请自来,隐隐有一些预感,每根神经线都紧紧绷着,若警惕的猫,“你怎么大老远跑到这了?”

花焯盯着她畏缩的眼神,魅惑一笑,“你是在害怕吗?怕我吃了你么?”语气阴柔,跟勾魂似的充满诱惑。

“切,我会害怕你?”洛雨嘴上逞强,目光却在闪躲,一秒钟也不想多留,“抱歉,我还在上班,不能多陪你了。”

“那就请个假喏。”花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
“请假?我才不要。”洛雨却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。

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?”花焯依近她,右手温柔地触到她脸颊,吐气幽幽地:“竟会让你这般惧憎我呢?”

“你干嘛!”洛雨歪脑袋躲开他的魔掌,虽说他的爪子还算素净,但如此亲昵之举怎么能容忍他肆意妄为呢?眉角流露出一抹凶巴巴的怒意。

花焯看到她发怒的样子,仿佛格外开心。他眨眨眼,展开左手,掌心里躺着一款粉红色手机。

洛雨惊诧之极,眼睛瞪的又圆又大,“我的手机怎么跑你那儿去了?”

花焯耸肩一笑。洛雨撇撇嘴,说:“哼,偷手机的贼,有什么了不起?就算长相再美,也只是个好看的小贼。”

“这可不是小偷的伎俩,这叫做……魔术!”原来花焯右手轻薄于她只是故意为之,用来转移洛雨的注意力,从而给左手施展魔术的间隙,于悄无声息间变换手机位置。

“喂,锁屏密码是什么呢?”花焯鼓捣开手机,却被一幅锁屏图案给绊住了。

洛雨嘲弄地晦涩地笑,就感到他问的特天真:“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?”

“不会吗?”花焯凝结目光刺入她的眼,沉静而锐利的目光仿佛拥有可捕捉任何秘密的魔力,道:“小心你的眼眸会出卖你的心啊,我可是懂得读心术的。”

洛雨当了真,赶紧闭上眼。而且是很用力地闭眼,唯恐他透过一丝微眯的眼缝偷走心事。但她却忽略了此时此景的自己,正像极了等待接吻的架势。

花焯偷笑:“还真是个容易上当的傻丫头。”之前每当这时候,花焯总会毫不犹豫吻上女孩的唇,令对方不知所措小鹿乱撞,轻而易举间俘虏了一朵又一朵芳心。可当他低头,几乎触碰到她的嘴,花焯停下了,目光忽然冰冷而微怒——她还没爱上我呢,她竟敢没爱上我!

从洛雨的言行举止间,竟然找不到一丝喜欢他的痕迹。这让曾经倾倒过一城红颜的花焯暗暗发恨,多余的一吻又何必呢?

他冷漠地退开,利落划开手机屏——他当然不会告诉洛雨他是根据屏幕上遗留的指痕轨迹而解开了密码,不然那样的话就太没有范了——拨出一个备注为“章主任”的电话。

对方接通:“喂,洛雨么?”花焯把手机放在洛雨耳边,轻声提醒道:“你们章主任。”洛雨立即就慌乱了:“主任,我……对对,是我,我给你打电话是……是为了……”

花焯听她结巴着不知所措,忍不住好笑,撤回手机放在自己耳边:“领导你好,我是洛雨的……未婚夫。”说到『未婚夫』三个字时,口气平静的一如寻常,而毫不觉得心亏。

洛雨吃惊地望着他,觉得这个混世魔王降临大北来折磨自己,肯定是扫地大妈对自己的诅咒起效了——洛雨经常把瓜果皮屑零食残渣见缝插针地随地丢弃,比杀人后抛尸还机警小心,扫地大妈总是默默打扫眼神哀伤就是逮不到凶手。

“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,”花焯心不跳脸不红地继续信口开河:“但洛雨却因为放不下工作,竟然逃婚了。”

逃婚?理由居然是为了工作?那么之前那个一直消极怠工望穿钟表的洛雨还是我么?洛雨觉得花焯所撒的弥天大谎太过讽刺,主任能信才怪呢。

“我也知工作重要,但是依然要恳求您,务必允许我未婚妻能够参加今日的订婚宴。不然女主角爽约,婚宴取消,将会令双方父母及家族蒙受大辱……好的,谢谢……再见。”挂断电话,花焯的嘴角弯起一抹邪恶的微笑——至少在洛雨看来,那微笑很邪恶,很卑鄙。

“卑鄙,卑鄙,卑鄙!”洛雨坐在副驾驶座,苦巴着脸哀怨地望窗外。风景一页一页往后面飞逝。嘴里不停地犯嘀咕。就因为花焯一通胡搅蛮缠的电话,把她扯入了骑虎难下的局面,只能跟随他远离大北一路向南。

花焯边驾驶着车,边欣赏洛雨发怒的皱了的眉眼像只可爱的松狮犬,心情大好,说:“中午想吃些什么?”洛雨咬牙切齿:“我要吃大餐!”说完又从心底暗加一句:“等着瞧,看我吃不穷你!”

花焯展开牙齿明亮地笑,故意气她说:“呵,原来你要请我吃大餐啊

(本章未完,请翻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