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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何以解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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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他咽下杯中新酒,却咂摸出了一丝苦涩的滋味来。

  “他教我读书习字,传我武艺,授我治军之术,让我脱胎换骨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是前朝皇室,手底下还有一支誓死效忠的军队。他姓赵,我便唤他赵皇叔。

  “我是他选定的继承人,他说,天下安裕在于卿,就给我起名为裕卿。”

  周隐再次发问:“既然他是前朝皇室,为何不选择自己当皇帝呢?”

  陈裕卿喟叹一声:“我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,他却反问我,当皇帝有什么好呢?”

  那时满面风霜的男人反问懵懂无知的少年,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当皇帝当然好,有钱有权,可以把握自己和他人的命运,可以享受众人朝拜,可以护住自己在意的人。

  赵皇叔点点头,对他说:但是我不在意这些。

  他究竟在意什么,陈裕卿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。

  “后来,我们一起来到罗城,那时韩冲和徐响还是无名小卒,蜀地是十分适合的地点。他立我为王,表面上给我统领军队的权利,实际却在架空我。

  “我一直都知道,他对我不放心,他有时候会怀疑我的能力,质疑我的志向,也许我不是他眼中完美的人选,于是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夜晚,他离我而去。”

  第二天凌晨,他在这条渔船上醒来,掀开竹簟,只能看到空寂而荡漾的渑川。他就像一只没有依靠的小船一样孤独的飘零着,那种被抛弃的滋味,他一生都不会忘。

  听着他吐露心声,周隐一直沉默着。

  突然,陈裕卿发出一声苍凉的笑声,举起杯来冲她示意:“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相像?同样被至亲之人背叛,同样孤掌难鸣。”

  周隐却咬着嘴唇扭头望向别处:“我和你不一样。”

  “随便你怎么想。”他无所谓地答道,“其实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  他抬起头,凝视着她的眼睛:“为什么不杀唐知府?”

  她又沉默了。

  他眼看着对面之人的眼睛从一片清澈干净变得怅然若失,最后水雾蒙蒙,在心里暗叹一声不好。

  在她的眼泪就要落下来的时候,他向她手中塞了一杯酒。

  望着这个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杯子,周隐茫然地眨眨眼。

  他说:“杜康可以解忧,你也试试。”

  她犹豫了片刻,仰头灌下一杯,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。

  陈裕卿温的这种酒和唐府里又来招待客人的果酒根本不同,这酒性子十分浓烈,咽到喉咙里的感觉就像刀子在割一样。但是痛过之后,周隐突然觉得以往的那些纷纭往事淡去了些。

  原来借酒浇愁是真的。

  于是她当着他的面,一杯接一杯地为自己斟酒,想求个一醉方休。

  陈裕卿望着面前故作坚强的女子,突然发觉她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,本来应该是风中初发的花信,却沦落成江河之中一株柔韧的蒲苇。

  在赵皇叔离他而去的寒冬,他也曾如此酣畅饮酒,世事轮回,原来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