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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嘉明齐乐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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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七 · 未来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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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齐乐天留在自己身旁。

他对齐乐天的态度是矛盾的,他猜齐乐天当时会不会对他的态度也是矛盾的。

从《孤旅》诞生之初,到如今定型,戏里戏外都是张嘉明和齐乐天的挣扎。

张嘉明终于发觉,他们那时看似紧密,却自始至终走在两条孤独的道路上,分别前行。只是这两条路越来越宽,他希望有朝一日,可以汇作一条。

这样的作品,张嘉明想,此生他是没办法写出第二部了。

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,他此刻根本无暇思考。

烧了一壶热水灌进肚中,又在壁炉旁坐了个把钟头,张嘉明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。

休息片刻,他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,拉下挂在天花板上的铁链,一把小扶梯从房顶放下。那上面就是阁楼,夏日周末每每来到这里,张嘉明最爱蜷在阁楼里借着烛光或月光看书。看累了,就可以看星星。

那时只要他闭上阁楼的门,就可以隔去父母的争吵和冷落。

张嘉明顺着扶梯爬上去,被人迹掀起的灰尘在月光下起舞,光华透过窗柩,洒满地面。阁楼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太狭窄,稍微直起身,后背和头都要遭殃。

他好不容易爬到窗边,推开窗,刀刃一样的凉气扑面而来。想到自己在这样的温度中走了几个钟头,没有手机信号,万一出了什么问题,连打个电话说遗言都做不到。

可张嘉明觉得这一切都值得。

他又看到了这片星空。小时候他觉得夜晚面目可憎,总会吞走他。而如今他清楚,这是他和齐乐天一同看过的景色。

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,就连最黑的夜都变得温暖。

张嘉明想,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。从扯一张票飞越重洋开始,落地片刻未休,直接开进山林。他还在雪夜中踽踽而行,徒步几个钟头。

就像爱情一样。

张嘉明掏出手机,拨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数字。这串数字他第一次输进手机,可他在脑中早背得滚瓜烂熟。

响了一声,电话直接接入语音信箱。信箱主人提示自己是齐乐天,不方便接电话,听到留言后会回复。哔声之后,听筒那边徒留空白。

张嘉明对齐乐天说自己又来了《孤旅》的拍摄地,进入被雪封闭的山。他说雪夜景色很美,在月光下像幅板画。他说自己拍了很多照片,会慢慢通过邮件发过去。

末了张嘉明讲:“齐乐天,我爱……”

张嘉明突然收住了口。最重要的“我爱你”三个字,他想当着齐乐天的面,亲口讲明。

张嘉明机票来回总共十天,他在自家山头待了三四天。他看到了明月,看到明澈星空,还有一天运气极好看到了极光。本来他想一直待下去,可天气预报说未来几日有暴风雪,之后是大幅度降温,夜里最低能到零下五十度。

念在自己还要走好长一段路,张嘉明放弃了继续逗留的计划。他这回趁着白日往回走,好在天还是阴的,气温不低,他一路走得不算痛苦。

归途中,他沿着自己脚印往回走。看清周围有多险峻,张嘉明反倒开始担心。他先前当真不晓得,自己走过的路这样险峻,好几次险些踏空,旁边就是被雪粉饰的深渊。

远远看到自己车子时,张嘉明心不知怎地一沉。先前他的电影里大多都是他自己的写照和期望。他想自己该不会要做一次倒霉鬼,车打不着,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。

好在即使他用了向北做邮箱前缀,也没有重复项北的倒霉命运。车子一切如常,他出山后进小镇休息片刻,便开回了住处。张嘉明发现车道被铲得干干净净,桌上有张纸条,他猜兰安宁来过,便回了个电话给对方,报告境况,也报告了感情问题。他说心有所属、爱上齐乐天时,似乎听到电话彼端落泪的声音。

兰安宁讲,自己真心为张嘉明感到高兴。她先前担心张嘉明会孤老,还好并未一语成谶。她说这次很遗憾,自己在加勒比海岸度假,没办法和张嘉明见一面。他的房子,兰安宁拜托专业人员保养,所以也要张嘉明安心。

有人这样关心自己,他怎会不安心。

加拿大剩下几日,他沿枫叶大道北上,去了一些先前和齐乐天约定但没能去成的地方。他拍了许多照片,每拍完一卷,他都打包封装标记日期,然后直接寄给齐乐天。

张嘉明不知道齐乐天在忙什么,自始至终一封邮件都没发过,齐乐天所说的春节回国之事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他猜齐乐天可能无法兑现当初的想法。

他们又回到先前毫无联系的状态,每一日都是期待,每一日也都是煎熬。他想了想齐乐天修的课程,兴许对方已被写作和论文折磨得叫苦不迭,便也不愿再加深半分对方的苦恼。

他得空也只对齐乐天说,希望齐乐天保重自己,他等对方归来。

回国那一日,张嘉明落地打车,直接报出宋亚天家的地址。此时刚好是景城上下班的高峰期,路上堵得不行。况且临近年关,出城的回家的一波接着一波。张嘉明的方向刚好与一部分车流重合,的士堵得走走停停。距离出机场过了两个多钟头,交通也没见好转。张嘉明发觉车隐约已经开到城里,他也渐渐看到了熟悉的景色,便让司机找条不堵的路转弯,自己下来走就好。

“师傅,这咋整呢?还十好几里地,走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
“没关系,十几里路,走两个小时总能到。”张嘉明看了眼表,现在才八点多,走两个小时走到宋亚天家,对方一定也不会睡下。

的士司机又劝了张嘉明几句,却见张嘉明心意已决,便打了个转向,在偏僻的小路上停了下来。张嘉明下车时多付了一百块车费,说钱不多,是个辛苦的心意。他迎着混带火硝味道的空气,向宋亚天家走去。

张嘉明查了条近路,大约差一点十公里,刚好和他平日跑步的距离差不多。更何况他之前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走了一晚,这样平坦的大路又算什么。

在大洋彼岸中的白雪皑皑,或者在自己的家乡,目的地在何方,张嘉明再清楚不过。他不会再迷路了。

张嘉明低估了十几个钟头的飞行对身体的影响,况且这次没有先前那股冲动,一路走走停停,比预期多花不少时间。

此刻他也顾不得宋亚天或田一川有没有休息,照旧按了他家的门铃。见应门的是宋亚天,张嘉明也没客气,说找他有急事。宋亚天听张嘉明语气急,脸色更是难看,以为出了大事,连忙开门。他不放心,在门口守着,直到张嘉明从电梯间走出,走向他,他才问句:“嘉明,你怎么了?什么急事?”

没想张嘉明直接劈头盖脸蹦出一句话:“亚天,给我你的参考书。”

宋亚天本想问张嘉明这个时候来,吃没吃过饭,没吃过的话他家还有一品轩的外卖。他没想到对方的急事居然是参考书,张嘉明这么一问,他想说的话也全被噎回肚里:“呃,参考书?我不知有没有搬过来。你要的话明天我去我妈那儿给你找找。你是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,还是要高考满分作文点评啊?”宋亚天挠了挠头,一脸困惑。

说着,宋亚天侧身,说走廊怪冷的,让张嘉明进门讲。

张嘉明面色焦急,告诉宋亚天不用了,他打算拿到书就走:“不是高中买的。是上大学以后,你拖着我去书城买的那几本。你那时候说要宠田哥,不知……”

听了这话,张嘉明所指,宋亚天总算明白。宋亚天连忙堵住张嘉明的嘴,唔哩哇啦随便叫了一通,生怕屋中的田一川发现他当年的小秘密。

当年田一川风流倜傥,调起情来一把好手,宋亚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。他也想像田一川那样,也想宠爱对方,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情。他问张嘉明,张嘉明嘲笑他一番,然后告诉他自己怎么会知道。

宋亚天想也对,一个天天问他几时和田一川分手的人,怎么会有丰富的恋爱经验。

宋亚天实在没辙,拖着张嘉明去书城,说要买参考书。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,他才翻出几本感情秘籍,给自己当如何宠田一川的参考书。可惜他买回来,还没来得及看,就和田一川分手。那几本书也被永远遗忘在角落中。

他怎么能料到,这么久过去,记得更清楚的人是张嘉明。

宋亚天压低声音,说书在旧家,但是没什么用,如果张嘉明实在想看,明天给他去拿。他说完向后望,本希望田一川对自己当年心事浑然不知,结果发觉对方就站在他身后。

田一川耳朵够尖,张嘉明叫他名字,他自然听得到。张嘉明说宋亚天要宠他,他更是不肯落下。他笑着请张嘉明进门,让张嘉明坐在沙发上,给他倒了一杯茶,说自己对当年宋亚天在书城买的那些书更加感兴趣,问张嘉明是否介意多说一些,并且等自己看完再借给他。

宋亚天抽了一口气,双手捂住了脸。田一川见状压在宋亚天身上,亲宋亚天的耳背,问他念了那些书有没有用,打算怎么宠自己。

张嘉明发觉,这里没有自己的空间。

其实田一川和宋亚天二人在一起时,周围并没有分给张嘉明的余地。他待在那里,执拗地看着二人,也无非希望沾染了他们的幸福,便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获得一样的幸福。

张嘉明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喘不过气。

他毫无所获,作别了宋亚天,回到自己居所。

一路上他曾想,如果齐乐天只是故意没讲,或者齐乐天太忙,直接订了机票回来,此时此刻就坐在他的公寓里,会是怎样的情景。可这一回,不再有人坐在门口,抱住醉酒归来的他。只要想起当时的情景,张嘉明心里便涨满了,仿佛随时要溢出什么。

抱着微末的希望,张嘉明推开自己公寓的门,在空旷的房厅中转了许多圈,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子。他转身出门来到隔壁,结果也是一样。

刚从飞机下来,按照大洋彼岸的时间,他应该是一夜未眠。可张嘉明不肯睡去,不肯回到自己的房间。如果都是孤独一人,他宁可留在这里,起码多了一个人的气息,稍微温暖些。

按照先前和齐乐天的约定,张嘉明照旧开始收拾对方的房间。如果哪天齐乐天真的回来,他希望这间清冷的公寓,起码是个舒服的居所。

他拆开一个盖满灰尘的箱子,上面标记着参考资料。打开来,里面是成摞的英文书,被翻得破破旧旧,还有一些打印纸,内容全都是各家学校艺术学院的资料。张嘉明认得齐乐天的字迹,另一个他不熟悉的,想必是亚历山大的了。

张嘉明随手拿起一本,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。他原来未曾细读过,尤其是写给黑女士的爱之语,他更是不感兴趣。

可他现在有种冲动,希望把每一行都读给齐乐天听。

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某种心理。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种艳羡又黑暗的情感。如果真的要说,他希望自己成为占据齐乐天内心的人。

这一年春节,张嘉明照例去了齐乐天老家。齐乐天出国这些时日,张嘉明一直未间断和二老联系。逢年过节,只要不工作,他都会去齐家看看。

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,这三回进门,齐家父母显然将张嘉明当了自家儿子看。他们问张嘉明之后又要去哪里,有什么安排。张嘉明说自己往年叨扰好朋友,今年希望还好友和他的爱人一个清静,所以自己也不知道去哪才好。

齐家妈妈拉住张嘉明的手,对张嘉明说,如果不嫌弃就多留几日,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。张嘉明看了齐乐天的父亲一眼,对方也点头默许。张嘉明规规矩矩叫伯父伯母,说自己打扰了。

这一次张嘉明终于不必再睡齐乐天的婚房。齐家妈妈打开齐乐天的房门,让张嘉明不必客气。齐乐天也说过这里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,动一动碰一碰也没关系,只要最后放回原位。张嘉明见状讲,那自己就为齐乐天扫了房,以新气象迎接新年。

齐家妈妈听得喜上眉梢,直夸张嘉明生得洋气人也懂事,不知被哪家姑娘芳心暗许。张嘉明充愣,只笑了笑,说自己早有喜欢的人。

那个人是你儿子。当然他没敢讲明。

齐乐天房间不大,装潢也很简单。屋内通体乳白色,足够明亮却不太刺眼,就像齐乐天给人的感觉一样。有面墙整个是书架,半架影碟,剩下半面是各种书籍:有些推理小说,有历史类书籍,还有许多电影表演类的书和他参演的剧本。

张嘉明粗略一数,居然有十几部,里面还不包括二人合作的《孤旅》。剧本边角都旧了,他随手抽出一本,上面全是笔记,全是各种痕迹。

有人说齐乐天是天才,那样的悟性和天赋多叫人嫉妒。可他们哪知道齐乐天在背后付出的一切,几乎快赔上了命才善罢甘休。

张嘉明转头看,墙壁上挂了几张电影海报,还有一张齐乐天初次触电的剧照。照片颜色老旧,在阳光下晒褪了色。他抬起手碰齐乐天的脸,掸掉一层灰,便从墙上取下,擦拭正面,然后翻个擦拭背面。相框在墙上挂太久,背面已不再严丝合缝。张嘉明想重新压好框子,却发觉相片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,顺着他的动作飘出来。

大张剧照背面,还有张五寸小照片。张嘉明正过来一看,愣在原地。

照片上有两个人,是未满13岁的齐乐天,和19岁的张嘉明。那时张嘉明穿短恤衫,破牛仔裤,头发乱蓬蓬压在帽檐下。他比齐乐天高一大截,把还没卸妆的齐乐天搂在怀里,两个人都笑得毫无忧愁,仿佛那之后人生将万事随顺,风平浪静。

张嘉明笑了出来,用拇指肚蹭了蹭齐乐天的脸,仿佛透过纸片,能感受得到对方的热度。他手偏凉,每每盖住齐乐天的脸,对方的温度总是热得发烫。他喜欢这样的触感,总爱捏齐乐天,齐乐天也不烦他,任他捏得脸通红都无所谓。

张嘉明想,如果过完年还是没有新片,那就收拾准备,去伦敦住一阵子。

没多久,齐家爸爸喊张嘉明,要他来帮忙一起包饺子。对方讲,家务事是一家人的事,必须全家参与进来,一同分担。这过年包饺子,更不能丢下谁。

张嘉明听了对方的话,心里暖得发烫发疼。

年间这几日,他一直住在齐乐天老家。齐家双亲当真对他视如己出。

初八一上班,张嘉明直接去到田一川的办公室,找对方要在职证明,说打算再办一张英国签证。田一川听了罕见地露出惊讶表情,连忙摇头,驳回张嘉明的请求。

他拿出另一套资料,说不能让张嘉明去英国,他们要去别的地方。

资料上详细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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